《白夜行》的社会解读

2012/10/23 评书论影

小说的好处,特别是使用像东野圭吾这种凡事只轻轻一点的笔法的小说,是促成了读者的思考,而这思考带来的更重要的是适合于读者自己的解读,因而无论是什么背景的读者,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才使得小说能够对广大的三观可能差别很大的人群都有吸引力。就像从金庸的小说里,小孩子读到的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武侠世界,及到大一点了读到的可能是各类百转回肠的爱情故事,而作为成年人,也可以从中看到各种深刻的人性,作为现实生活的映照。“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若不是如此,小说所能拥有的力量可能就大大的减小了。

作为探查人性的手段,小说和各种社会科学,主要的是心理学,社会学之类,有着不同的手段和目的。后者所作的,往往是一种“平均”的人性,借助于大量数据的分析,得到的是在一定的先天和后天环境的影响下,所能期待的一般的心理模式和行为模式。这是科学的、客观的,在一定意义下是温和的。前者则不同,它的着眼点是在这些环境影响下的那些特别的例子。首先,虽然特别,但仍然符合期待,所以不失其合理性;其次的,因为特别,所以可能更有震撼人的力量。

美穗和亮司的所行所为,都可以有合理的解读,是人在所遭遇环境下的一种可行的行为方式。像一位读者说的,美穗所作的是在“强取”,夺取那些在年幼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包含的心理是嫉妒、不平、怨恨,如此等等;而亮司,则或为“救赎”,或为唯一灵魂所系的爱情,犯下各类的罪行,让人在为无辜者冤屈的同时,也为这缺少装点的灵魂的躯壳感到同情。当然这并非唯一的解读,是不是作者原本的想法更无关紧要;东野圭吾所更加乐见的,也许是读者解读出了自己并未想到的可能,赋予作品更为丰富的意义吧。

推理小说的好处,是在阅读的时候更多的是要思考的,而不是感受的。我只能很悲哀的承认,我似乎少了一些心理学上所谓的“移情”的能力,对于太过艺术的虚幻的东西总难抓住要领,而阅读推理小说则少了很多这方面的难处,可以通过行为和事实来探究故事,要比隐晦的心理暗示容易得多。这里要的是类似于社会科学类的思考,而不太在于心理的感受。

美穗和亮司各为悲剧的存在,这悲剧的来由,也是外在的强加给他们的。所以,尽管憎恶于他们的恶,更多的感受可能还是同情。二人都是因为残缺和邪恶的社会所造就的无从把握自我的不健康个体。他们自己也都是无助的人。这种幼年的创伤可以携带一辈子,而个体未必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与之对抗。

自然,从大量的社会统计的角度来说,同样的境遇会导致各种不同的结果,其间个体起着重要的作用。美穗和亮司的报复虽则是一可能,两人毫无作为湮没无闻也并非就没有可能。对于社会来讲,似乎我们更乐见后者,为着那些牺牲的无辜者着想;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两种选择并无多大区别,都是生活在白夜当中罢了。

也许有更好的可能,但这更好的可能的得来实在是不易,而且我们实在也无法苛责他们。最应该承担责任的,还当是社会。就如同在一个逐利的社会里,人的金钱至上的想法其实来的正当;我们同样应当为一个在尔虞我诈的社会中坚守诚信的人感到更加的敬佩和同情。

我相信美穗和亮司是深爱对方的,而这畸形的爱让人动容。也许对亮司而言,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而对美穗,亮司则成为她在黑夜独行的那轮虽不耀眼但已足够的太阳。美穗并没有再回头望一眼死去的亮司;她或者活下去,或者死去,都不重要,因为她的灵魂已成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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