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性是人类精神文明的基因突变 读奇凯岑特米哈伊《创造性》

2013/05/12 评书论影

自有生物出现以来的历史,受着达尔文的进化论的约束。造就生物的基因会发生无目的性的变异,其中的一些变异所造成的生物的表观性状更适应生物所生存的环境,从而就使得这些变异的基因得以流传下来。这些变异积累的足够多,就会造成新的物种的产生。从海洋生物,到两栖动物,哺乳动物,一直到人类的诞生。人类的诞生使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人类以前,整个世界是物质的世界;人类的出现带来了他们所独有的精神世界,有意识,有语言,有道德,有文化,与先前的物质世界并行发展。

基因突变是生物进化的动因,创造性则是人类精神文明发展的动因。创造性改变了现有的文化样式,那些保留下来的新的样式不断积累,待到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形成不同的文化,就像生物里不同的物种一样。没有突变的基因缺少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就像是没有创造性的文明也只能抱残守缺固步自封,在新的变化面前束手无策。

突变的基因若要起作用需要经由自然环境的选择,一如创造性的留存与否也要经受人类社会的选择。创造性并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如果个人的创造性没有得到社会文化的承认,那么就谈不上创造性。比如巴赫的作品如果不是在200年后被社会承认,那么他的创造性就只能湮灭在人类的历史中,不能对人类的文明进步有任何的影响。就像一个突变的基因没有经过自然的选择也不会对生物进化留下任何的印记一样。创造性要依赖社会的承认才能够起作用,那么我们也就不能确保在下一个200年,巴赫还会有现在的地位–一如生物体获得的基因也可能会被后代抛弃一样。所有的留与不留,生物体依赖自然环境的选择,创造性依赖人类社会的选择,都不具有永久的地位。

基因突变并没有导向自然环境的选择性;创造性本身也是散乱的,要有社会作出选择。在巨大而快速的自然环境变化下,基因突变无法保证物种能够必然存活下去;同样,在各种可能的世界危机面前,创造性也难保人类文明不会毁于一旦。

再记录一些散乱的想法。

  • 任何人,不管贫富贵贱,都难以仅把物质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作最终的理想–猪一样的只有吃和睡的生活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我们要谈天八卦,想知道人和事的各种新闻;我们欣赏艺术,为着纯粹的人的大脑创造出来的东西而迷恋。社会甚至还要专门的设置一些主要为了满足我们好奇的职位–不事生产的艺术家和科学家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做人就意味着有创造性–或者欣赏别人的创造,或者自己创造。
  • 富有创造力的人往往被认为与世俗不合。原因在于人的注意力有限,他沉湎于那些需要创造力的事情上,从而缺少了对一些世俗常态的注意。哪怕他其实谦虚、博爱、富有同情心,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并看不到。
  • 真正专注于创造性工作的人从工作中得到乐趣,而并不在意生活的细枝末节。成功是附带的收获,不是一开始努力的目标。
  • 在艺术的行当里天真很重要,因为它可以让你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阴谋诡计上。可是,天真只有跟幸运连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最终因为你的成功被大众看到。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早已经被扔到圈子之外了–而一个不在合适位置上的人,不管说的话多么真理,也难以流传开来。 创造性是一个伟大的天赋。所以上帝觉得,拥有创造性的人已经被充分眷顾了,那么就给那些缺少创造性的可怜人一些物质的财富做补偿吧。
  • 加拿大小说家罗伯逊.戴维斯说:“当你考虑生活究竟是什么时,悲观主义的念头很容易冒出来,因为悲观主义是一种短视的生活观。如果你看着今天在你身边发生的事以及从你出生以来发生的事,你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生活就是一团复杂的问题,具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如果你能回顾几千年的历史,你就会承认,从第一条阿米巴虫从粘液中钻出爬上地至今,我们已经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进步,如果你用长期的眼光看问题,我看不出你怎么能够悲观主义地看待人和世界的未来。你可以短期地看问题,并认为整个世界一团糟,认为生活中充满欺骗和虚假,于是你当然就会觉得很悲惨。我觉得有些同事,尤其是研究文学的同事的观点实在是有意思,他们说悲观主义的和悲剧性的观点才是理解生活的唯一真实钥匙一我觉得这只是一种自我放纵的废话。悲剧的观点要比喜剧的观点容易得多。我了解那些持有悲剧观点的人,这是一种逃避者的观点。他们就觉得一切都完了,这种说法当然很容易。如果你试着更公正地看问题,你就会发现喜剧、模棱两可和讽刺是如何复杂。我觉得这对于小说家是至关重要的。光写悲剧小说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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