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穹顶之下》观后感:表达和传播的角度

2015/03/03 评书论影

柴静关于空气污染的演讲《穹顶之下》这几天爆红网络,引来了大量的观看和评论—一个现实的调查引发这样的广泛关注,也算得上是新闻传播界的一件大事。看了演讲和一些相关评论,有一些表达和传播方面的感想。

####故事和讲故事的人

并没有太多疑问的是,柴静讲的故事很精彩—很少有人质疑这一点。相对讨论多的,并不是关于空气污染的事实本身,而在作为主讲人的柴静的动机和私德方面。这就引发一个有趣的问题,即,一个故事的可信度和讲故事的人本身的品质有关吗?

按照理想主义的想法,故事就是故事,故事讲出来后,所有故事的内容是客观独立于讲故事的人而存在的,因此故事的可信度可以也应该仅由故事的本身来确定,与谁讲这个故事并无关系。

然而,我们绝不缺乏这样的经验,专家和门外汉说了同样的话,毫无疑问的我们会认为专家的可信度要高一些。也就是说,在现实生活中,一个故事由谁讲是显而易见的影响故事的可信程度的。

不过,是否在所有类型的故事中都存在这种“讲故事的人”的效应的呢?

我以为并不尽然。比如说,也许我们会因为牛顿任职皇家铸币厂厂长的经历而看低他的私德,但并不会因此而认为牛顿三定律有什么问题;也许有人会因为图灵的同性恋而觉得跟他不够志同道合,但这并不应该影响对图灵机和图灵测试等科学成果的评判。

推而广之,大约可以认为,一个故事可以严格而明确地客观评价的程度越高,它的可信性就跟讲述这个故事的人的个人品性越不相关。相反的,一个故事带有的感性主观的成分越多或因太复杂而不能简单的客观评价的程度越高,它的可信性就越为讲故事的人的本身品性所影响。

雾霾的存在是客观事实,但对雾霾背后的社会和经济因素的认识远非客观。从而,柴静所演讲的并非是严格纯粹的客观事实,比如对雾霾的体制性归因和诉诸宣传呼吁的若干解决方案,不同观念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从而,因为美国备孕、女儿肿瘤和空气污染的隐晦关联、出于自我宣传或切合政治趋势的动机猜测等引发的对柴静的私德担心,就在事实上影响了某些观众对她所作演讲最终的信任程度—尽管这也许并不应该。

有篇评论文章谈到应该让柴静隐去,观众应该仅关注演讲内容本身。然而,基于上面的理由,这个呼吁在现实中是不太可能得到完全正面的回应的。在这里,讲故事的柴静是她所讲的故事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是没有办法完全隐身的。

“炒冷饭”也可以有妙处

又有评论说,柴静在演讲中所讲到的所有内容,在专业人员那里并没有新意,不过是“炒冷饭”而已,并无多大价值。

讲这种话的人忽视了表达和宣传的重大作用。了解一件事情本身是什么固然重要,把这件事情清晰明白的讲给大众也是了不得的功夫。

柴静所做的,并不是发掘空气污染的科学事实,或者是发现造成空气污染的社会和经济的原因,或者是提出任何的对应解决方案;在这任何一个方面,都有无数的专家可以提出深刻得多的见解。柴静所做的,不过是发挥她宣传的优势,把这些在专家那里稀松平常但普通人未必理解的事情非常有效的讲给了巨大规模的听众。

柴静炒的是冷饭,但是用了不同的方式来炒—她没有做科学研究发表空气污染的学术论文,而是把知识讲给了普通大众—这种不同的方式也就是价值的来源。

####传播的偏见

柴静有她巨大的传播能力,她应该也是出于好意促成关于空气污染的信息的传播。可是,即便出于好意,传播所带来的后果也未必尽然是好的,至少是对部分人来讲。

这里的原因是,巨大的传播能力使得所传播的内容得到了极大的关注;而人的关注和社会的资源总是有限的,这就很有可能会导致其他的同样也很重要但缺少传播能力的方面受到较少的关注,吸引较少的资源,从而间接的承担了负面后果。

比如说,雾霾自然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由于雾霾来自车辆尾气的比例比较大和城市人口密度更大的原因,雾霾的严重程度大约是城市远大于农村。而同时因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农村经济上的落后也更加使得农民对雾霾的关注远不如城里人。在比较偏远的农村的农民看来,说不定雾霾所导致的各种疾病还算得上是“富贵病”,远不如农村老人生病无钱医治等死来的严重。

可是,因为对雾霾危害的宣传,社会上有限的资源就有可能更多的投入到雾霾的治理上而不是提高贫穷地区的生活条件上,这算不算的上是因为传播而带来的某种特权和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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